我想回到秦朝
白色,眼前一片白色。可能我死了吧,我想。身为一名资深的大学教授,死在给学生去授课的路上,也算是死得其所。
忽然,耳边充斥着阵阵嘈杂声……
账外风声阵阵,叶落萧条;大帐内红烛摇曳,暗香浮动。
地图上,城池山岭、险关要道一应俱全。我的视线在秦韩交界处不住徘徊,眉头稍稍蹙起,但随即又渐渐松开,心中计算又多了几重,但视线又向左移动了过去……
“先生,此役小挫,是否当退军再议?”一少年问道,正是嬴政。他身着墨色锦衣,上绣暗色云纹,内衬雪色紧衫,巧妙地绣着几片竹叶。眉眼间稍显青涩,但已不乏一股凌冽之气。看到此,我在心中不觉点了点头,虽处事仍然不够老辣,但眼界心胸以及手腕早已不可小觑,只要再磨砺几年,张弛有度,天下之主便非他莫属。
我笑笑,“无事,韩国早已大厦将倾之势,纵有一群老臣相扶,也无回天之力。胜败乃兵家常事,不必介怀。韩王一向刚愎自用,定不会听那些老臣所言。韩国之灭,已成大局。”刚刚虽然小败一场,但先前一路势如破竹,军中难免人心浮躁,正好趁此战磋磨搓磨,消消傲气。自古骄兵必败,切不可乱了后来计划。
“哦,那现在……”嬴政还似有些迟疑。
“先让李斯上书韩王,若韩王执迷不悟,下手便不必留情。两年前,我不是叫你在韩王身边安插了一位宠姬吗?这枚棋子也该派上用场了。倒不必用剧毒,慢性即可。”剧毒药性过大,定会被人察觉,若为慢性毒药,毒发时毒入肺腑、无药可救不说,那宠姬说不定还可获得更多有用的情报。
“……”嬴政并未应声,只是定定地看着我。
“怎么了?”这几天,这孩子一直不大对劲,经常眼神空洞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“先生,您如此之大能,为何偏偏看上当年毫无优势的我?”
“……”我竟无言。
十一年前
我在一阵嘈杂声中醒来,目之所及皆古代装扮。在一番打探之后,才明白我回到了战国时期。不甘平凡的我决定依靠丰富的学识,在这乱世风云中,创出一番业绩。我首选的自然是千古一帝秦始皇嬴政。尽管庄襄王与吕不韦勤于朝政,民心稍安,但长久以来战乱不断,人民生活疾苦。耕田多有荒废,壮丁稀少,衣不蔽体、食不果腹的乞讨者比比皆是。欲强秦国,必先施良政,得民心。当然,还要需要一个胸怀伟略的君主,他就是眼前的少儿嬴政。
经过一番设计后,我化名随风清,来到了嬴政身边,并成功的获取了嬴政的信任。从此,我便开始传授帝王统天下之术,修水利,鼓励开垦荒地,提高种植技术,开发农作物品种,鼓励贸易与农畜养殖,改革币制,改善官员晋升制度等等,成功的令秦灭六国的开始提前了十年。
“先生,先生?”嬴政的声音从耳边传来。
“啊?”我猛然回过神来,“你只需要永远相信先生不会害你便可,其他的不必多想。”
“是,那先生……”
……
“杀呀…杀呀…”一座座城池化为秦朝的版图……
六年后
天下局势一改当年,半壁山河齐楚均分,另半壁江山秦国独占,大有一统中原之势。而秦国扬名于天下的不仅是那少年君主嬴政,还有大秦帝师随风清。
秦朝皇宫内
“先生,如今齐楚联盟,秦虽一国独大,但两国结盟,也不得不避其锋芒。这天下局势倒也困难了许多。”嬴政道。
“不必担心,齐王的身体已是强弓末弩,而其太子尚且稚嫩,能不能敌得过他其他的兄弟都还是两说,到时鹬蚌相争,渔翁得利。就算我们不出手,楚国看着眼前的大肥肉,难道还能忍住不下口吗?到时,齐楚联盟自然会土崩瓦解。”
“先生果然好智谋!”
“现在你只需要继续降低税负,修减刑法,藏弓于库,修养生息,赢得民心。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。民之所向,大势所趋,不可改也。”
如我所料,一年不到,齐王病逝,太子年幼继位,兄弟之间争夺政权夺位,荒废朝政。楚国果然趁机出兵,试图侵占齐国,两国之间战乱迭起,相互讨伐,民不聊生,一片哀怨。
齐楚国衰民弱之际,秦国顺势出兵,齐楚臣服。秦朝提前十几年完成了统一大业。得民心者得天下。
又是两年,嬴政已是二十七岁。
“咳咳,咳咳……”一阵寒风拂过大堂,我不禁咳嗽了起来。突然喉头一甜,几缕猩红从嘴角流出。我用衣摆随意抹去,又紧盯着面前的图纸修改起来,我的身体早已是老毛病,治不好了,现在最要紧的,便是用尽一切时间,将自己所学知识传承下来,造福众生。
“先生!”嬴政匆匆从门外跑来。好吧,我还是喜欢叫他嬴政,尽管他是万人心中的千古一帝,至圣明君;可能是老了吧,在我心中却总是浮现那个缠着我叫先生、害怕打雷、喜欢吃甜食的孩子。
“这些人是怎么做事的!这么冷的天也不开地龙!”嬴政气急道。
“咳咳,不碍事,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,那么讲究作甚?怎么,先生身子一不好,就要动先生的人了?”我笑道。
“没有!先生你明知我不是那个意思。”嬴政赶忙道。
“咳咳,这么大的人了也不怕别人笑话…”我调侃道。
“我看他们那个敢!?”嬴政说完,便轻靠在我肩上,紧紧抓着我的手。我知道他这是怕,怕他一松手我就走了。这么些年,我们之间已是亦师亦友,亦父亦兄,不是亲人,胜似亲人。
“咳咳,放心,先生没那么弱。”我安抚他,其实我自己心里也没底,有时也担心哪一天一闭眼就再也睁不开了。
但这一天还是来了……
我躺在床上,叫嬴政到身边来。
“先生……”他的眼圈红红的,我一走,他便真正是孤家寡人了吧。倒不知历史上那位秦始皇,杀伐果决,心狠手辣,又有几分是因为对人情的绝望呢?
“嬴政啊,别哭。是人,都有这一天。先生能留给你的不多,除了毕生所学,便只有这么几个字了:得民心者得天下。你,切莫忘记。”
“先生……”嬴政的声音有些哽咽。
我轻轻笑了一下,安然闭上双眼。
事了拂衣去,深藏功与名。
风起云烟过眼,世事沧桑又奈何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