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草的心

风里夹杂着涩涩的苦，茫茫的黄土地上生长着密密麻麻的甘草，它们的叶子绿得深沉而含蓄，迎着风微微笑着，质朴而坚韧。老易静静地看着手中的甘草，嘴里不停地嘟囔着：“这甜草啊，是心里的根！”

风吹过，黄土地上卷起阵阵尘烟。

经过四个月，采摘、择拣、晾晒，一串串甘草高高挂在老易家的屋檐下，混合着其他中草药的气味便弥漫开来。院子里，老易紧紧地盯着秤杆儿上的刻度，厚实的手抓起甘草和陈皮，对着阳光细细地观察，然后倒在纸上包好，用细线扎紧。他奔波在各户人家，亲手将做好的甘草茶交给他们：“这茶可化痰止咳，但不可多喝！”乡邻们收下茶，一般会邀他留下来吃饭，可他总会笑着拒绝，匆匆赶往下一家。“这么好的一个人，可惜没个好命啊！”望着他瘦弱的身影，有人不禁叹道。

老易是方圆几里出了名的大夫，他开的药不过是地里常见的“草”，可在他的悉心调配下，他开的药各种小病小痛都能医好，而且价格公道。他的医馆也因此时常挤满了人。空闲的时候，他总爱静静地读着那本略带甘草香的《庄子》，有时也远远地望着泥墙上趴着的影子，眼里流露出几丝忧伤，不知是不是想起了已故去的南山上的父亲，抑或是回忆自己逝去的少年读书时光。

那是个寒风刺骨的冬夜，小王家的孩子不知吃了什么脏东西，半夜里呕吐不止，肚子疼得直在床上打滚儿。小王急匆匆地跑到老易家。老易听了孩子的症状，随即从橱子里抓起几味中药放到药箱里，提着药箱与小王急匆匆地出了门，路上他还不停地问孩子的饮食等情况，细细地琢磨着。到了王家，他用手小心地贴在孩子的肚子上，轻轻地揉了揉，又让孩子张开嘴，看了看他的舌头，沉思了片刻说：“没什么大碍，不过是吃了相冲的东西罢了，吃几服药就好了。”小王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。老易打开药箱，娴熟地抓起几味中药，包扎好交给小王，慢悠悠地说道：“这几天多喝些甘草水，少吃辛辣的东西。”说完，他顺手提起药箱，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。小王远远地望着他的背影，眼里满是感激。

就这样，老易默默地在这里种了一茬又一茬甘草，一遍又一遍吟诵着那本泛黄的《庄子》，静静地甘做一株略带苦味的甜草。

每到黄昏的时候，老易总喜欢溜达到祖祖辈辈耕作的甘草田，手里还捧着那本《庄子》。回想起这一生的苦，他不禁感慨万分；想起乡邻们脸上的甜，他细密的皱纹里又浮上一丝笑意。他常常对着大片的甘草，忘情地吟诵着《庄子》里的一句：“知足者不以利自累也，审自得者失之而不惧，行修于内者无位而不怍。”

是啊，甘草造就了老易一颗平凡而善良的心！

（指导教师   孟庆海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