读懂

不管我是否变成了更好的人，你依然像是为爱我而生，我的姥姥；不管你是否还记得起一切，我依然想一直伴你念你，我的姥姥。

想想我从生下来就一直住在姥姥家，一住就是十二个年头。而这三四年里她的身体却远不如以前，病魔也带走了她大半数的记忆。她常常目光迷离无神，一坐就是一天。她年轻时是个医生，现在手却时时发抖；她以前走路很快，现在这双腿却颤颤悠悠；以前的她是那样一个雷厉风行、健谈爽朗的人，可现在做过的事很快就会忘记……

即便是这样，姥姥总能记得我爱吃秋葵，爱吃蜂蜜，喜欢在小米粥里放红糖，爱用勺子一勺勺挖着吃西瓜……虽然她经历了岁月的沉积、风雨的打磨，忘记了许许多多的过往，但她依然记住了我的所有小喜好。我想，这可能不是用头脑记住的，是日子久了，渐渐养成的在潜意识中疼我爱我的习惯，无论怎样都挥之不去。

“妈，你怎么又炒这个啊！都说了不让你做饭，我来！”妈妈担忧又带有一丝责备地说。姥姥记事不好，却总记得我爱吃秋葵。可是这个菜已经炒了8天了！

姥姥听后，手中一滞，缓缓地抬起头来，双手不停地来回搓捻，期期艾艾地说：“不是……那个……妮儿爱吃嘛！”她好像又想起了什么，慌忙分开两个交叉的手，微微皱了皱眉：“难道……我又记错了……”

她怀疑又内疚地说着，直到失声。此时的她像个犯了错的孩子，眼里的那一丝光亮和坚定也黯淡下去。

“不，您没记错，我爱吃！”我的心好像裂了一个大口子，把那最柔软、最隐秘的情感透着话语一起小心翼翼地递与她。

姥姥没再说话，又是笑着放下了端起的秋葵，并且放在我的面前。于此，我抬起头来，注视着这个身形日渐消瘦的身影：眼前的她把正午洒落的阳光披在心上，身前是明媚灿烂的日光，身后却是一片萎靡与微凉。就像是在烈阳下被榨干了的向日葵，即使仍旧向阳，但已经没有力气抬起头。

我拿起筷子，小心翼翼地夹起了一个秋葵，就像儿时姥姥小心翼翼地喂我一样。秋葵炒得很软，已软进心里，但又很有嚼劲，如姥姥人生一般，简单温暖，却又坚韧不拔。

“嗯，特好吃！”我赶紧又放入嘴中几个，直到口中塞得满满的，而且不住地点头，一副享受的样子。姥姥也像是得到了满足，没有说一句话，只是看着我，眼里又闪起了星星，就是可以点亮一方黑暗的那种。

姥姥家是我最初开始的地方，是我把心灵安放的地方。每当听着姥姥上楼的喘气声，我只能把关节攥得由红到白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