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抹微笑

太阳决然地去西天取经，月亮在空中呈现一百八十度微笑，星星点亮人之梦想。我，走在回家的柏油马路上。

天不算太绝情，留下了一丝模糊的背影。路上时断时续地飘来烧烤的香味。树带着疲惫在地上睡下了，风带着温情在空中散步了，我带着悠闲在地上走着了。

这时，我看到了她。

她的短发参差不齐，凌乱得像废弃的鸟窝；脸上的皱纹如同岁月留下的纪念品；双手如同老树的树皮，粗糙、苍老。她九十度侧弯腰，一只手艰难地支撑着整个身体，把头埋进臭烘烘、苍蝇满天飞的垃圾桶，一点一点地不停地翻找着什么。

过了一会儿，她直起身来，从桶中拖出一个透明的塑料袋，放到了袋子里：里面贮存着她这一天的劳动成果——寥寥无几的塑料瓶。她把袋子抱在怀里，像是抱着失散多年的孩子，一步一步地走向下一个垃圾桶。

月亮来了，太阳去了；黑夜来了，白昼去了；万物睡了，神秘醒了。路上的行人有说有笑，三五成群地走在路上。她一个人，凄凉地、孤独地走着。天气没有转凉，很多人的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。瓶子在他们的手里尽情摆弄着舞姿，炫耀着自己的光芒。但它们宁可在地上摔个头破血流，也不愿屈尊光临垃圾桶那寒舍。她拖着两条沉重的腿，毫无光泽的眼睛紧紧盯着人们手中的矿泉水瓶，脚步踉跄地跟随着对方的脚步，等人家一扔下空瓶子，就拖着腿小步快走过去，吃力地弯腰捡起来。等腰慢慢地直起来后，再盯着下一个目标，如此反复。行人丢给她一个个厌恶、鄙夷的眼神，而她好似完全看不见。

我双手紧紧地捏住瓶子，里面只剩下一口水。我斜视着她。我也想像别人那样鄙夷她，但当我从她身边经过时，双脚又好似千斤重，让我抬不起腿来。我艰难地迈出了一步、两步……

我一步一步地走向与她相反的方向。忽然，我停住了正在前行的脚步，猛一转身。月光下她的背影是多么凄凉。我眼眶一酸，心里既酸又苦。我强忍着泪水，不顾西瓜般大的肚皮，猛地喝完那最后一口水，如脱缰的野马般冲了过去。而这短短的几米，仿佛是一个世纪，我生怕追不上她。

我站在她身后叫住了她，双手托着瓶子，慢慢地递给了她。她小心翼翼地接过瓶子，装进袋子里，下垂的脸颊似乎动了动，浑浊的眼神似乎有了一丝光泽。不知为何，我觉得眼角有些湿润。等她抬起头，我微笑地看着她，心里的酸苦似乎消失了。而她的嘴角上扬了些，那浑浊的仅有一丝光泽的双眼变得炯炯有神，微笑地看着我。

我冲她挥了挥手，希望她能永远保持微笑，便转身离去了。这时的我，两脚轻得像水上的羽毛，浑身都轻松自在，仿佛与空气融为一体，与风一起温情散步。

旁边，有几个穿校服的小学生，也高举着手中的空矿泉水瓶，向老人跑去，洒下一路欢声笑语。

这时，太阳和月亮、星星一起照耀着大地，白昼与黑夜一起存在于人世间，世间万物绽开了笑脸，共同和谐生存着。

不知为何，我总感觉，天边若隐若现地出现了——一抹微笑……

（指导教师   王克军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