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和云的对话
一个天高气爽的秋日,暖风轻轻扯落黄叶,落在水面上惊起层层的涟漪,这点涟漪惊动了我回忆的弦,让我在那青春涌动的日子里回忆起我小时候那次刻骨铭心的奇遇,那同样清爽的秋日,同样静静流淌的河水与那悠悠的白云,使当时还在上小学二年级的我心底分外宁静。白浪河畔,一水南北横穿潍坊城,像一根波光粼粼的绸带,使两岸常年绽放,令人心醉。只不过当时的两岸亟待开发,四周还没有如今这么高耸的大厦,河水也更加纯净。秋日朵朵的白云是凝固的色彩,装点蓝天这副大油画。秋日的蓝天白云河水融为一体,不停奔涌的河水怎么也冲不掉朵朵白云的倒影,引起当时我的惊奇。
“妈妈,这白云为什么不跟着河水走,反而我动他就跟着动呢?”我问母亲,母亲迟疑了一下“河水是动的,而云彩是静止的。”“为什么云朵不被河水带走呢”母亲不说话了,无心陪我玩这种简单而幼稚的游戏。
儿时的我对每个事物都抱有神奇的平均般的好奇,看这个问题没了趣,就去岸边看一个老伯伯钓鱼,在一棵枯萎的樱花树下把一株薄荷揉烂,那薄荷的清新香味一直飘入我的生命中。终于在父母轻轻地低语与柔和地爱抚中酣然入睡,做了一个我一直品味到现在的梦。
梦中的我就站在这提出问题的岸边,四周行人如织,模模糊糊得像一个个斑斓的点,我听不到他们的声音。一抬头,白云正在俯视我,我俩目光相对。一个本能的后退,使我看见了缥缈在奔腾不止的河水中的锐利眼神。接着就听到一个宽厚的声音“喂,河水兄弟,你听到刚刚那个小孩的话了吗,他把我说成静止的,把你说成运动的,真是个新奇的比喻。”四周传来洪钟般的回答声“真是个小孩子的幼稚呢,世间万物都是运动的,你怎么会是静止的”河水说着,奋力激起一朵朵浪花“不一定啊,两三天前——还是七八天前,那个叫宋朝的时代,一个叫陈与义的人,就对着我悠悠地吟出‘卧看满天云不动,不知云与我俱东’;又好像是昨天下午,一个悲伤的诗人,怀揣着一本《百年孤独》在岸上忧伤地踱步,口中吟唱着:‘啊,伟大的白云,在浑浊的河水中,也就我的心一如你的片影般纯净,一如你般坚定不移’这世道一直流着也不好,总得有几个人坚定地立在那里,这样才看得清未来和过往,才划分得清是非和对错。况且,老兄,你整天这么奔忙,你究竟要到哪里去呢?”
河水悲伤了,浪花平息下来“半个月前了,一个满面忧愁的思想家,在岸边给我深深地作了个揖,叹道‘逝者如斯夫,不舍昼夜’这是句多有哲理的话啊!我起源自兀立峻拔的山峰,下午的暖阳唤醒了我的沉睡,还未及清醒,四周浩浩漫漫的水流就推搡着我坠入万丈的深渊,我以坚强的意志忍受了雪峰无休止的寒风;起伏的山岭中无数水流从光滑的崖壁上低落出去,崩开绚丽的水花,也没有让我腿软;甚至干燥得让人窒息的沙漠、雨林湿暖的烘臭与虎视眈眈的毒蛇、优雅有度的白鹭都没有使我止步,我的信念无比执着而坚定——我要到我今生旅途的终点去。逆行企图远离终点,返璞归真的游鱼,天边一直跟着我,无欲无求的白云,都不曾使我动摇。可在这奔涌的时候,听到了这位哲人的底叹,我第一次停了下来,第一次去思考前方的路,从很早以前就听人们提起过死,说’‘死后一切归为虚无’人的终了,我的到站,不都是死吗,我的坚定,我的不移,我的奔忙,只不过只将这个‘零’画的更浓墨重彩而已……”
河水的目光朝着一只无人看管的小木船投去,它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岸边的岩石,空洞的声音传得很远。一个贪玩的成年人猛地将小船一推,这小船就没头没脑地在河水地注视中远去,逐渐凝成一个墨点,最终融入无边的寂寞和孤独中。
河水注视了远方很久,直至云的话打断他的思绪“这确实令人悲哀,‘况修短随化,终期于尽’可是,想这个有什么意思呢,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。地上的人们,很早就告诉我‘满目山河空念远,不如怜取眼前人’的道理。我的生命是从一滴微乎其微的水珠开始的,在向蓝天升腾的过程中,我领略了山河的雄伟——河水波光粼粼,远处无边的群山雾气氤氲,一棵棵金黄的树笔直的站在岸边,不同的颜色汇成一片暖的海洋,阳光一照,十分动人。我那颗炽热跳动的心当即就发誓——我要把他们永远留存。可是没过多久,我就发现——我的身躯越来越大,静静地飘在那里,他们却不可避免地离我远去了。过往的这些年,我默默关怀地着每个生命奔跑者的心,默默地咂摸着这动与静的哲理——我们的身躯在这场生命旅途中不断强壮,思想不断宽博,这些变化显然不是为了一无所有的死亡准备的——他只是个终点。也就是说,我们生命旅途一开始的目的就不在结束,而在当下。当下就像我这朵熬了百年甚至千年的云彩,永远和你保持着那可贵的静止,让你意识到——自己的存在。”
云说完后,向四周望了一圈,关心着追随着他所见的一切:河水流淌,浪花起伏;黄叶飘落,绚烂优美。云注视着河水,平静而又快乐……
我的梦醒了,我的回忆终止。
这个深秋,每一片飘落的树叶,都不会以同样的美丽重复一次,这个离奇古怪的梦和虚无缥缈的回忆,连同清新的薄荷香气,却刻在了我心底,以至于当我之后面对天崩地陷的困难,面对兄弟朋友的生离死别,面对心之所念的爱而不得,我都能在痛苦的间隙塞进一点旷达;以至于当我之后面对学业的重担,人情的苦恼,人心的污浊,我都会长长的喘一口气,给校园里深冬挂霜的红柿写一首诗,给春天萌发的希望唱一首歌。我仍是青春跃动的少年,一生很长,可是无论是现在十五岁的我还是未来六十五、七十五、八十五的我,都不会再惧怕死亡,因为生命的意义不在于此。
河水静静流淌,白云轻轻哼唱,风筝翱翔暖风,我一边想着梦中水和云的对话,一边静静地欣赏……
(指导老师:刘雪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