假如我是一条鱼

醒

“北冥有鱼，其名为鲲。”

我现在是一条鱼，出自北冥，天孕地育，日滋月养。草木同出，星辰同归。

我是鲲，我自远古混沌走来，居住这浩瀚北海，随光阴流转，聆听水的声音。

水予我生，我生为水。

水是我的心跳、我的思绪，我的呼吸。千百年来，这水始终澄亮透彻。但我一觉醒来，似乎有什么不同，水光模糊了，水色昏黄了了。这是怎么了？是我眼花了？还是这水浑了？

我拍拍尾巴游动起来。是该去见见老朋友们了，走吧，顺着五湖四海，畅游天下九州。

惊

“南海水有鲛人，水居如鱼。”

到了南海，我还能记得那时的明月映海，海水通透，天地之间，二月同存。而礁石之上，鲛人们对月高歌，声如天籁。

而如今，南海之上，风起浪涌，花花绿绿的垃圾随浪起起伏伏，垃圾之下水色如墨，扑面而来的海风是那么的腥臭，令人作呕。

我长鸣一声，却无人回应，我蓦然发觉已看不清周围的景物，寻不见当年的故人，也映不出当年的明月了，而今的水已经浑浊成这样了吗？

浮出水面，背脊上落了两三只海燕，我记忆起了精卫那只古灵精怪的鸟儿，他曾信誓旦旦的说要填海，而如今也放弃了？是这海没有了填的价值，还是这大地上没有了石头，只生产白色的垃圾？

又是一路东行，还未接近海岸，我便被那凄惨的景象所惊呆，海面之上垃圾滚滚，海鸟们被垃圾缚住了翅膀，海兽们被垃圾堵住了肠胃，海鱼们在污沙里钻来钻去，以那些塑料的颗粒为食。我听见了，海水的哀鸣；我看见了，生灵们在哭泣。

梦

我太累了，走了这么多地方，所目睹的皆是疮痍，我记忆里的流水栈桥，老翁垂钓呢？还有那“竹竿何袅袅，鱼尾何簁簁”呢？都成如烟往事了吗？

我永远记得水那无比温柔的一面，也无限怀念水容万物，万物崇水的那些年。

日落黄昏，是时候归去了，一路走过这么远，路过这么多，也足够再造一场春秋大梦了，在梦里，海水还清，故人还在，明月依旧，山清水秀。

我被阳光唤醒，坐起身来，发觉自己依旧在老家的竹榻上。

是梦吗？

不，这不是梦。

看着手中紧握的鳞片，轻轻笑出声来，笑着笑着便悲从心来。我看见了人们不曾看见的，感受过人们不能感受的。我曾在污浊的水中呼吸，曾亲眼目睹无数水中生灵的泯灭。我们共同的家啊，我们共享的水啊！

“子非鱼，安知鱼之乐”，而今我要改成“子是鱼，已知鱼不乐也”。不论鱼也好，人也罢，水都是我们生命的源泉，让我们齐心协力，让生命的源泉永葆清澈吧！